photo source: 版主自攝
疫情改變了跨年假期的氣氛和歡慶形式，想起之前年底的趴趴走，那是一個還可以安排豐盛「樂舞全餐」的日子......。就用整理「非常音樂藝文的2018-2019年德東旅行」筆記，當作一種撫慰療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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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Bayadère (Staatsballett Berlin, Reconstruction and choreography by Alexei Ratmansky)
2018/12/28 6:00pm
Staatsoper Unter den Linden
選擇這場演出，完全是衝著Daniil Simkin，大概是一種「看著他長大的」心情，想來看看他在舞團中作為首席舞者的風采。
La Bayadère是我所喜愛的舞劇，但有趣的是，兩次看的現場全本演出，都是重現版本（reconstruction）。第一次是2012年American Ballet Theatre (ABT)來台灣演出的Makarova版，這次則是Ratmansky版。兩人都意圖找回Kirov Chabukiani版被刪掉的第四幕，但作法不同。
Trailer:
https://youtu.be/NYPCfRwSNQM
大概是對La Bayadère算熟，已經不太有新鮮感，反而關注reconstruction到底有哪些不同。
首先，最具象可觀的是美術設計。Ratmansky「重裝」調整舞劇整體的時代感與異國風情。從佈景服裝道具各方面，可說是相當考究而細緻華麗，將西方人對神秘東方的幻想世界又更彰顯、更加鉅細彌遺，是個花錢有質感的製作。（唯獨tutu的裙長實在太長了，讓舞者看起來跳舞很有負擔......）
photo source: https://dancetabs.com/2018/11/staatsballett-berlin-la-bayadere-premiere-of-ratmansky-reconstruction-berlin/
其次是音樂演奏。音樂性處裡相較於俄版速度快了不少，許多legato部份改採較為輕快而清晰的質地。差異最大的部份在Kingdom of Shades（黑暗王國），這裡音樂詮釋處理的方式，好像隱約呼應著印度文化中音樂節奏性的特色，選擇不要那麼「濫情」。我一度覺得舞者為趕上音樂、動作都被迫切短，個人主觀感覺原本舞蹈動作設計的優美飄渺被破壞了。
內容上，敘事應是變動最大的。敘事結構大改，為了建立情節的「合理性」。
俄版有三幕。第一幕有兩景，舞姬Nikiya的神殿一景，揭露她與戰士Solor的秘密愛情，接著第二景是大公想許配公主Gamzatti給Solor，然後Gamzatti和Nikiya兩人爭風吃醋。第二幕主要是Gamzatti和Solor的華麗婚禮，加上Nikiya著名的悲傷獨舞。第三幕重點為黑暗王國，悲傷的Solor吸食鴉片恍惚去陰冥界與Nikiya相會。
Ratmansky版則有四幕。第一幕第一景維持不變，但全部以啞劇在交代劇情。所謂舞蹈段落，基本上大概只有Nikiya出場時小小跳了一下。第二幕重點在交代Gamzatti和Solor婚約的曲折，原第一幕第二景到第二幕，維持Gamzatti和Nikiya兩個女人的較勁。第二幕的第二景改為「訂婚」儀式，大量的群舞段落以呈現宮廷慶賀大婚的華麗感，在此時Nikiya被迫獻舞，然後被毒蛇咬死，Solor痛心不已（此時Solor和Gamzatti並未結婚）。第三幕交代痛不欲生要死不活的Solor進入黑暗王國，然後又醒來，（萬念俱灰自暴自棄地）準備和Gamzatti結婚。最後第四幕才是婚禮大戲，但Solor難以忘情Nikiya，兩人愛情感動上天（？）大地震將宮廷整個毀了，於是Solor和Nikiya得以在陰冥相守。
敘事修改的重點，個人白話文解釋，是要政治正確 — 真愛就是真愛，然後幫Solor洗脫渣男惡名，改為一個雖然優柔寡斷沒guts、但還是只愛Nikiya的癡情男。
不過就觀看「古典舞劇」的期待來說，群舞實在太多，舞星跳很少。（我是專程來看Daniil的！連Gamzatti都跳很少，直到第四幕才穿硬鞋......）尤其在前兩幕，我一直忍不住在想，舞星雖然很早出場，但只是走走路、坐在那邊看群舞，身體都冷掉了......
為了配合敘事和音樂詮釋的修改，Ratmansky有部分編舞調整。整體編舞與動作基本上還是非常Petipa，但加入更多footwork（很多小coupe變換，以及en-pointe的footwork，難啊…...），動作採用了非常多attitude，似乎想帶入印度舞舞感的印象。
編舞上幾個顯見的調整，讓我需要「適應」......
第一，雙人舞少很多。
第一幕Nikiya和Solor的雙人舞基本上被拿掉，改成啞劇演戲。Kingdom of Shades的Nikiya Solor雙人舞只有小小的adagio，NIkiya的紗之舞改成自己拿紗出來跳，最後結尾段落的抬舉（lift）都拿掉了（所有抬舉動作都大幅「減免」，令我不禁猜測是Daniil抬不動還是他腰傷之類的......），看似草草了事。（但也合理，因為還有第四幕，第三幕的高潮感得稍微克制。又不是俄版，必須結束在堂皇華麗氣勢Grand Ballet之上。）
第四幕婚禮場面，Gamzatti和Solor的雙人舞被「拆散」。基於Solor難以忘情Nikiya，整個Grand Pas d’action成了有點四人舞的樣子：Nikiya會跑出來「亂」，把Solor帶走；於是Gamzatti的舞段必須有的「備胎」，就有另一位男舞者成為Gamzatti部分段落的舞伴，讓公主還是有點面子。
第二，主角的經典solo variation被改掉。
這版故事裡，在第一幕Nikiya擅彈西塔琴（sitar）而吸引到Solor，因此西塔琴可謂兩人的定情象徵。（可Nikiya不是舞姬嗎？為何人設變成能歌能樂能舞的「藝姬」？）於是Nikiya第二幕的悲情獻舞是拿著西塔琴出場。我不禁覺得道具礙手礙腳，本來可以貼切鮮活透過身體和port de bras來表現的矛盾感傷內心戲，被道具綁住了。
photo source: https://dancetabs.com/2018/11/staatsballett-berlin-la-bayadere-premiere-of-ratmansky-reconstruction-berlin/
第三幕Kingdom of Shades的舞蹈動作整體上維持Petipa的風格，僅小幅修改，就不一一敘述。只是我個人認為舞蹈的線條感和流暢度都沒有Pepita版的那麼淒美綿長，不確定是這場音樂演奏的調性所致或者是整體舞蹈呈現的微調。
最後第四幕終於放進了Gamzatti的solo，但她的variation改成Don Quixote的Ducelna variation。在音樂跑得超快的狀況下，舞者Evelina Godunova的Italian Fouette做得非常好，技巧高超。Solor variation整個重編，難度加級，而Daniil輕鬆勝任。
第三，群舞的份量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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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dom of Shades是所有reconstruction應該都不敢動也動不了的。前面已經提過，音樂性的關係使舞蹈創造出的迷幻感有所折扣。但舞團群舞的素質還是在，加上舞台設計與燈光的美感，這段群舞還是守住經典白色芭蕾的地位。
在其他群舞編舞上，Ratmansky相當「狠心」，編了超多要attitude ending、或者是attitude hold住至少一個八拍的動作，因此多多少少還是看到一些站不穩/在抖的畫面。最後第四幕的種種群舞，我有種Le Corsaire和Paquita上身的錯覺（反正都是Petipa啦～）。畢竟要編出新的一整幕，跟前人借點素材還是相對容易少出錯或風格跑掉。
不過整體來說，Stattsballett Berlin的群舞是有水準的。
總結而言，我認為這個reconstruction的製作在透過美術設計強化舞劇的幻想成分上，大致處理到位，敘事的調整也幫助情節推展合理進行，編舞的調整則加減分兼有。舞劇畢竟還是需要以「舞」為核心，滿足觀眾看舞/看舞星的期待，對此我難掩些許失落。
以三位主角的表演來看，擔綱Nikiya的是來自Dutch National Ballet的客席首席舞者Anna Ol，她的技巧穩定冷靜，但比較難帶來感染力；跳Gamzatti的是獨舞者Evelina Godunova，年輕，表現力和技巧佳，相當搶眼，值得注目。兩位女舞者的戲劇力都可圈可點。
相較之下，Daniil的演技還有待磨練，（外型的限制下）總有種小屁孩感，所以在那邊「我不要跟Gamzatti結婚啊～～～」的那種魯蛇感和任性感倒是表演得不錯。而他的舞技可是直直上，乾淨輕鬆，cabroile做得超級美（有幾次是triple）。第四幕獨舞有一串sequence簡直非人也（Ratmansky真是夠狠心），連續三個前後前要fouette轉身的double cabroile，都是沒有準備步得直接起跳，他還是跳得俐落漂亮，然後接pirouette，不蓋，我算了，八圈，輕鬆乾淨，控制好好落地。（請見Daniil示範影片：https://fb.watch/2J7a3MniyB/）
photo source: 版主自攝
有幸看到全本舞劇又有舞星照耀，為2018/2019的跨年演出五連發，畫下第一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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