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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知音，人性價值的守護者

在Mravinsky的帶領下，Leningrad Philharmonic Orchestra聲譽大昇，尤以俄派作曲家如Tchaikovsky與Shostakovich的音樂著稱。Mravinsky與Shostakovich的關係讓人津津樂道，評論幾乎一致同意Mravinsky為Shostakovich的最佳代言人：一個人作曲，另一個人傾聽音符的意念，再將音樂概念和訊息意識透過演出具體呈現，直觸觀眾內心。Shostakovich的第五、六、八、九、十與十二號交響曲的世界首演，都是由Mravinsky指揮。

[Shostakovich和Mravinsky在1937年的合照，聲勢如日中天的兩人]

兩人的合作其實超乎「代言人」的層次，而是相知相惜的「知音聯盟」。Shostakovich曾談到他與Mravinsky合作第五號交響曲的經驗，他說，Mravinsky給了他一連串鉅細靡遺的「訊問」，針對每個小節和每個構想要求足以解答疑惑的說明。一開始Shostakovich心有疙瘩，直到合作的第五天，Shostakovich才對Mravinsky這樣的作法釋懷，瞭解他的要求乃情有可原。他說，「我了解到指揮不該像夜鶯般依樣歌唱而已。」看到Mravinsky對作品如此嚴謹看待，Shostakovich對自己的作品也更加用心，樂團排練時Shostakovich經常在場，他傾聽指導討論，卻不干涉或引導Mravinsky的詮釋。

[Mravinsky談論Shostakovich的音樂與第五號交響曲排練片段]


當年Stalin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召集藝術家創作以宣揚勝利與政府成就，聲勢極高的Shostakovich自然是Stalin延攬的對象。但有違Stalin意志，Shostakovich第八號交響曲傳達的卻是戰爭苦難與人性掙扎對抗的精神，因此惹惱Stalin。Mravinsky不顧Shostakovich受當局迫害備受撻伐的情勢，仍舊為Shostakovich首演第八號交響曲，並冒險繼續演出Shostakovich第五號交響曲等作品，因他深信「音樂所傳達的真理自在人心」，演出獲得觀眾熱烈迴響。

[Mravinsky排練Shostakovich第五號交響曲第四樂章]


走在政治的高空繩索上

Mravinsky對Shostakovich的支持除了出於對音樂與人性的信念，也是他對共產政權立場的表態。但共產黨與Mravinsky的關係，對於許多人而言仍是謎團，更是爭議點所在。

暴君不是憑空登基的，這個由蘇維埃政權賦予的職務讓Mravinsky擁有極高的「藝術權力」，他可以不需考慮樂團營收，不需理會票房壓力，他可以決定不巡迴演出，也不需要到其他樂團客席指揮，可以把所有的時間花在Leningrad，集中精力磨練他的團員，排練他有興趣的作品。有人批評Mravinsky得以獨裁者之姿處於鐵幕第一團的高位長達五十年，在於他對共產黨的言聽計從，這政治與藝術權力的複雜關聯很類似Furtwängler和Nazi/Hitler的謎樣關係。

事實上，Mravinsky痛恨共產黨，他是布爾什維克上台後的受害者。1917年的革命奪走他貴族世家應享的生活，他不認同共黨專政下的社會制度運作，但他的性格與特殊身份地位卻讓他很難公然表示這種憎恨。知名藝術經紀人Victor Hochhauser分析，Mravinsky和共黨當局有種恐怖平衡，或說是種「默契」：Mravinsky在樂團與人民心中的地位起始於當局的人事任命，Mravinsky在這個職務上透過音樂，讓Leningrad的人民和樂團音樂家都需要他，造就Mravinsky的另類「權力」；共黨當局得有所容忍，因為失去Mravinsky代表著損失民心和更多不易收拾的社會意見。對共黨而言，所幸Mravinsky大多選擇低調行事不公開作對，但這不表示Mravinsky對共黨的屈服。他終其一生未曾加入共產黨，刻意與當局保持距離，該堅持的立場底線，他仍會委婉表示，對Shostakovich的支持就是個最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