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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Camping Asia《關於大野一雄》(About Kazuo Ohno by Takao Kawaguchi)
2019/11/27 7:00pm
華山1914文創園區烏梅劇院
這場演出買得莫名其妙,只知道川口隆夫這位藝術家會「復刻」大野一雄的經典舞作,節目文案這樣介紹 — 這是川口隆夫和大野一雄的幻相共譜的雙人舞。
票面表定7:30演出開始,實際上7pm左右表演者已在戶外空地揭開序幕。我到的時候一圈觀眾圍觀,地上散落著各種物件,腳踏車、垃圾袋、保特瓶、水管、滑輪鞋、枯樹枝、遮雨棚等等,藝術家跟這些物件進行各種怪誕的互動,他看起來毫不在乎,自做自的事,觀眾倒是認真觀看、錄影、拍照。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麼,老實說也不是很感興趣。直到接近開場時間,劇院還是不給入場,我不得不關心他還要搞多久。
算有認真看的橋段是,他把衣服脫光,接著把所有在戶外的東西能包能裹能穿能戴能拿能抱的,全部弄上身。他那身「穿上垃圾堆」的造型完全經過精心設計,有種歌舞伎般的隆重感,用種驚恐又覺得觀眾幹嘛莫名其妙的表情,走進劇院。於是,觀眾尾隨他入場。
他站在舞台的不同角落注視著入座的觀眾,此時背景螢幕打出「死與誕生,1977」,我想這已是演出的開端。他繼續慢慢繞場,再次回到舞台後,終於把哪些東西卸下,裸身走到另一側的衣物架。
他擦淨身上的汗水,從一件白色褲襪穿起,等待換裝完成,走到舞台定位,燈光、音樂一落,他變身成為大野一雄。
舞作,「胎兒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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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他都直接在台上角落逐一換裝,將大野舞作中的服裝一一穿上,看著鏡子梳理他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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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確保裝扮無誤,他走到舞台定位,燈光、音樂一落,他變身成為大野一雄。
整場演出,川口隆夫「複製與重現」大野一雄早年舞作片段,包括1977年的《向阿根廷娜致敬》(Admiring La Argentina)、1981年的《我的母親》(My Mother)及1985年的《死海》、《鬼》及《Wienerwaltz》(Dead ocean, Ghost, Wienerwaltz)。背景音樂甚至直接使用大野一雄當年演出片段的收音,不管是大野一雄說話的聲音、踱步聲、摔落地面的聲響,還是觀眾的咳嗽、歡呼或是掌聲,都相當清楚。在場當下的觀眾,也被複製到當年的演出情境,好像不對著台上謝幕的舞者鼓掌不行。
有些時刻,我的思緒跑走,摸不著台上究竟想表達什麼,對燈光、對身形的姿勢、對影子,都無感,脫離了那個當下去想其他事。有人睡著了,有人不耐提早離場。
有些時刻,我感到不安。表演者的眼神像是靈魂出竅一樣,空洞無實,但凹陷的眼窩放射的是驚恐、瘋狂、自溺,如同超現實主義畫作中的人像,被幻相吞噬而接近失控。
更多時刻,我被他的「狀態」給捕捉,心想,如果有機會目睹「附身」,會不會就是這種樣子?
那是一種驚人的狀態。或許可以說,這個演出不是表演,而是一個儀式,一個近似於「被附身」的儀式。
不過,「川口隆夫試圖被大野一雄附身。」這種結論太庸俗。
從「復刻」切入角度,則很容易陷入「你到底像不像大野一雄」的思維。對於只有閃過幾次YouTube影片的我,其實也無法從這種角度來評論。但平心而論,他的表演,確實在某些時刻將我思考起大野一雄的世界。這外在可視的身體有種歇斯底里,像木偶一樣的鬆,被某種不明的力量所操控一樣情不自禁。扭曲又痙攣般的身體線條,卻有美的地方,對於死亡、生命、喜悅或哀傷,都是一種臣服,大部份流露著集合赤子之心又溫柔優雅的情感。
我突然想到叔本華說,瘋子和天才其實只有一線之隔。
這般的身體其實也會出現在一般世界,或許是在精神失能的人們身上,他們行為與回應現實的方式異於常人,導致旁觀者看不見、參不透、也不想探知這些莫名動作所包裹的內在。很多時候,這群人卻也能夠拋棄個別事物對其關聯,認識到事物的本質(就像發了瘋的李爾王才看透真相),只不過,他們認識現實的方式出了問題,虛實不分,而妨礙了他們對現實的認識。
但是天才,不僅認識到事物的本質,還能夠用一種簡單的方式將最內在的本質與世界最深刻的智慧傳達給世人,帶領一般人短暫脫離現實的苦與現世既定的因果框架。
粗淺地恍然大悟,為何大野一雄成為一種精神象徵,因為那是前所未有的藝術表現,堪稱天才前衛。
若試圖客觀理性來觀看川口隆夫的表演,他的神情和大致的肢體印象確實和大野一雄神似,但他的身體狀態是精心精準排練過的「表演」,這些排練和專注的痕跡明顯,完全不同於大野一雄在跳舞時沈浸和融化於自身而由他意念自由驅動的即興狀態。
最終,這仍是川口隆夫的演出。
據川口自己表示,他沒受過舞踏訓練,從未親身觀賞過大野的現場演出,也與大師沒有謀面接觸。他對大野的認識,純粹透過照片與影像。儘管那些是重現的影像,他卻有種無法解釋的觸動產生。因此起了這個創作的念頭,試圖透過「復刻」去接觸大野內在的本質和他所謂「靈魂之舞」的精神。
對於藝術創作而言,「複製」究竟是不是「創作」,仍是個爭議話題。然而,複製或模仿,是否也是進入形體內在的一種方法?
這個製作或許意在激發一種似是而非的悖論(paradoxical)。
首先,川口的作法完全與大野一雄看待藝術與舞蹈的精神背道而馳。川口進行大量、精細、經過計算演練「形和型」的模仿,而大野則相信,形由心生。然而,他所表演的「附身儀式」,卻也是去個體化、倒空、淨身的過程,試圖讓大野的靈魂重現在他身上。某種程度,這確實也是舞踏所講究的原則。
對我而言,他表現在觀眾眼前的「狀態」,是他與大野產生共鳴的自身個人內在特質和狀態。
最後一段舞(或者是他的encore?),川口身上的服裝還是「Admiring Argentina系列舞碼的造型,淡粉色的荷葉邊蕾絲裙和上衣,亂綁的公主頭,歪插著一朵花。臉上的妝是刻意處理過「糊掉的女妝」,混在一起的黑色眼線、白色的妝、綠色眼影和紅色口紅,讓我甚至看不出原本面容的輪廓。簡單說,就是刻板印象中的「瘋婆子」模樣。
photo source: https://www.dance-enthusiast.com/features/impressionsreviews/view/Kazuo-Ohno-Takao-Kawaguchi
他伴隨著Elvis Presley的歌聲跳著,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情不自禁。
https://youtu.be/vGJTaP6anOU
Wise man only fools rush in
but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Shall I stay
would it be a sin
If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Like a river flows surely to the sea
Darling so it goes
some things are meant to be
take my hand, take my whole life too
for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因為生命的喜怒哀樂、蓬勃或凋零,情不自禁而手舞足蹈?
竟有點想哭,也是情不自禁。
延伸影音:
大野一雄,愛之夢
https://youtu.be/T6Ix96_t_ZU
大野慶人操偶:大野一雄人形(請看 3:00-7:30)
ㄇ
https://youtu.be/0Hb06CrHZkE
(中場休息前背景螢幕播放一段操偶,不確定是否就是從這剪接,但是非常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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