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旅行和藝術可以自己決定

photo source: http://www.vscinemas.com.tw/vsweb/film/detail.aspx?id=4638

National Theater Live

8/9/2020 11am 信義威秀影城

這是一個關於一位偶像明星、演與不演、演與演很大的故事。

陷入中年危機的偶像明星Garry Essendine，即將啟程前往非洲進行巡迴演出。

他是眾人崇拜的對象，也是劇團公司的當家小生。他無可救藥的自戀，已習慣居於人群目光的中心，享受崇拜者為他瘋狂著迷的飄飄然。同時，他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享樂主義者，但他有時感到寂寞，覺得身邊的人都是因為他的名聲光彩、靠他賺錢而接近他。

圍繞在他周圍的有前妻Liz、秘書Monica、家裡的管家Fred和僕人Miss Erikson，公司的製作人Morris、經紀人Helen，還有派對勾搭上一位想要成為演員的年輕女子Daphne、深為Garry著迷的年輕劇作家Mr. Maule以及充滿「獵人」魅力的Joe（Helen的老公）。

photo source: https://www.standard.co.uk/go/london/theatre/present-laughter-reviews-round-up-andrew-scott-old-vic-a4176331.html

就在一段混亂的多角關係（Helen-Joe-Morris-Garry）曝光後，連結眾人關係的實質動力浮出表象。

這群人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依存關係？誰與誰之間的關係是真正出自對彼此的關愛？Garry可能離開他的崇拜者而活嗎？如果他的人生就是演戲，他能夠沒有觀眾嗎？抑或，到頭來，他都是為自己而演？

劇本作者Noël Coward本身是一位成功的喜劇演員，這齣創作於1942年的作品可說是他個人的半自傳，探討演員舞台人格與實際自我的關係，遊戲人間與道德禁忌之間的曖昧界線，以及對「愛」與「存在」價值的認知。

這次復排製作的導演Matthew Warchus將原作中經紀人夫婦做了性轉設定（經紀人Henry/Hugo變成了Helen，劇中的勾引者由Joanna變成Joe），交雜的多角關係成了三個男人之間的偷情與糾葛，創造更多挑戰「規範」（norm）的張力。

就喜劇演技而言，這是一齣頗有教科書示範等級的製作。

肢體語言為喜劇文本中的梗畫龍點睛，傳達更深奧的弦外之音。這齣戲裡肢體動作的編排和節奏掌握，對應說話的速度語調，具有掌控觀眾反應的力量。

Everybody is against me

https://youtu.be/XK6ApJHa59I

演員們必須演很大，聲音誇張、語調誇張、表情誇張、動作誇張，在演很大之中創造喜劇笑果。然而笑果的醞釀，由聆聽與等待所驅動。演員們要關注觀眾反應，在笑點上停頓、等待追加推進的時機點，以創造更高的笑果。

如果一聽到笑聲就覺得自己的演技目標達到，而想要「趁勝追擊」，那反而會錯失塑造真正高潮的機會。這是一種有趣而奇妙的表演境界：演很大宛如放飛的同時，高度自我節制。其實，喜劇表演的難度一點也不輸需要內心戲或真情流露的演技。

觀看的當下，我們因為演員傑出演出和劇本的笑料而哈哈大笑，但也看出角色們的強顏歡笑。觀劇之後反芻的情緒與對主角的同情或同理，反而有著淡淡哀愁。

Garry的中年危機是被一個想法所觸發：眾星拱月之萬人迷，你快樂嗎？（Are you happy?）

“I’m not free like other man to take happiness when it comes to it. I belong to my public and to my work.”

“I’m always acting watching myself go by….”

總是帶著公眾人物的無奈宿命和對他人觀感的患得患失，感覺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Garry，他意識到在自己心中或在他人眼裡，難以區分裝模作樣或是本來面目，這足以焦慮的了。

「我們誤以為成功、慾望、成就，甚至是我們喜愛的事物，就是快樂。在我的日常生活中，我甚至不會想到快樂這碼子事，我忙著跑來跑去，防衛、建立、發展、抗爭、堅持、爭辯，在一片混亂之中活躍地參與著這一切。我們的社會強調權力、強勢、個人，我們因為參戰堅強、勤奮，不然，如果我們承認這一切實相是痛苦、無效、破壞，為什麼還不斷參與呢？」

「快樂從何而來？在施與受之間，內在與外在相遇之處。.......和自己真正地好好相處，就是和世界好好相處，就是在關係中好好相處。」

（納塔莉・高柏（Natalie Goldberg）《療癒寫作》p. 67）

快樂的前提是否是一種誠實？而誠實卻可能伴隨苦澀。

難怪Noël Coward將劇本先是下標為Sweet Sorrow（甜蜜的哀愁），然後改成Present Laughter（樂在當下）。這是有關於中年危機的萬人迷，開始思考該怎麼與自己相處、與世界相處的故事。

參考資料：

http://ntlive.nationaltheatre.org.uk/productions/ntlout36-present-laughter

https://www.oldvictheatre.com/whats-on/2019/present-laugh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