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 source: 版主自攝
上次在德國坐火車旅行已經是20年前的事。那時和妹妹三隻屁孩，自己拖行李走「羅曼蒂克大道」。不知是年輕力壯還是新鮮好奇，體力活當作吃補，好像沒有感覺什麼辛苦，連住在離火車站要搭公車再走路20-30分鐘的民宿都覺得很正常。
隨著時光流逝、體力流逝、勇氣流逝，這次再到德國已經些許感覺火車旅行的身心負荷，搬行李上下樓梯都還沒問題，但是到了火車上要放行李可就不夠勇猛。
久違的ICE怎麼好像變得跟印象不同？當然車廂環境是更加新穎舒適，可是怎麼沒了放行李的架子？難道跟車款車型有關？一進到車廂，每個人都超猛的就把行李抬上座位上方的行李架。我，真的有點為難啊….....這時才在悔恨沒有重訓已經來不及了。大概是臉上為難的囧樣太明顯，坐隔壁的男士主動表示可以幫忙，才把行李放置妥當。
哎，行李真是火車旅行最麻煩的東西。
但我實在沒什麼好抱怨的，因為路途上有七八成都是白髮的爺爺婆婆們。有老公的婆婆們確實就是把老公當挑夫，男人們肚子雖大，但手臂力量沒有問題。厲害的是，有許多單身旅行的老奶奶，手提包、側背包加上行李，（有些人還要拄拐杖），他們好像也沒有問題。
怎麼辦到的？
一種情境是，總是有熱心友善的年輕人或者中年人（我看到的都是女生而不是男生）主動幫忙，把他們照顧妥當。另一種情境是，這些銀髮女士直接「命令」某個人幫忙，還要求一堆（不要放反、不要折到我的衣服、這個要這樣拿.......），很有年長者的「尊嚴」。
我不得不一路觀察某位老太太。
她一上月台在等車就一直站在我旁邊，年紀應該有80歲，拖的行李大小跟我的差不多，還提著一個手提包、一個側背包。等車的過程，她好像很介意我站在那裡（其實應該不是針對我，她介意她方圓幾公尺有別人），用著不甚耐煩的眼神打量四周。
等到火車進站後，她往21車的方向走。恭喜你，你不用再介意我了（我坐22車）。
我上了車搞完行李，可以坐定輕鬆看書。
對了，人老了必須要做的決定就是，花錢訂位（就算車子可能很空）以愜意享受火車旅行。我再也無法像年輕時買pass又不訂位自以為省錢精明，一上車火忙找空位還很高興可以用德文問「這位子可以坐嗎？」（自以為很積極練習.......）
下一站上了很多人，有許多都是沒訂位的，所以乘客必須眼明手腳找到座位。
這時我才發現，那位老太太不知哪時從21車跑來22車，還坐在我後面的空位。
（以下純屬偷聽而來的情境內容......）
一位青壯年太太詢問她旁邊的位置有沒有人坐。
「這沒人坐。但你要坐嗎？」
顯然老太太是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座位前方的空地，手提包放在座位上。
「我可以坐嗎？把行李移開可以嗎？」
（請注意尊卑，兩人用語是Sie您和Du你的不同。）
「那你要負責幫我拿行李！你看我年紀大了都沒力，沒辦法移動喔........」
「沒問題，我可以幫您放。」
「那你一定要幫我喔～等下要下車也要幫我喔～」
「我保證，絕對幫您。我還可以叫我老公幫忙。」
接著這位太太和他老公就準備要幫老太太把行李扛上行李架。」
「等等，我的行李要放這邊！（她要放在對側的行李架）這樣我才看得到。」
「好。」兩夫妻又喬了一下行李，準備「重新上架」。
「放過來一點，不要離太遠。」
（我：你嘛好了......全車又不是只有你的行李......）
兩夫妻終於喬定，太太也如願坐下老太太旁邊的空位。此時，老太太繼續咕暔著「我沒力了，很麻煩啊…....你一定要幫我、要幫我、要幫我.......」太太再次保證，然後問她在哪站下車、關心了一下她的車票（大概是不放心老太太會不會身體沒力、腦袋也記錯）。
「您是坐21車，而且有訂位的。」
「喔對啊～可是我剛剛上車去21車時，位子好滿，我想說這裡比較空。」
「我幫您去看看您的位置好嗎？」
然後太太消失了一陣子，接著出現。
「您在21車的位子是空的，沒人坐。要不要去坐那？」
「真的沒人坐？我上車時看到有人坐啊～～～如果要去坐21車的話，你要幫我弄行李喔～我下車也要你幫忙。」
「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定幫您。」
接著兩夫妻又出動，把老太太和她的「行李們」送往21車。
結果我的書一直停在同一頁，沒看進去，聽她在那裡盧。
這位老太太大概屬於比較機車的那種......
這總是頗為兩難的情境，年長者不一定要犧牲自己的行動自主，但自主能力受限時，怎麼樣的活動和處置才是合理，不會造成對自己與對他人的負擔？同時，環境面是否夠友善包容來支持年長的自主生活？這是重要的社會課題。
隨著到站時間接近，斜前方一對老夫妻也要下車（又是偷聽才知道他們的下車站），開始收東西、穿外套、圍圍巾、拿行李，移動去車門口等待。但，可這是在到站前20分鐘就發生的事！這也真的太德國人了，果然是在自己能做的範圍內減少對他人的困擾。
拖著行李總是要避免狼狽或妨礙到他人，那我也要提早準備！我想說自己應該就可以下行李，於是就自己把它弄下來，差點沒砸到地上，隔壁的先生本來用耳機聽音樂好像被驚嚇到.....（切勿高估自己的能力，在這個case，是技巧誤差.....慎行慎行）總之沒出糗，但也不夠優雅游刃有餘就是了。
補充一下，ICE的行李架還頗高，除了要有力有技巧之外，身高要夠才行.......友善設計這件事，德國人還是差了一點。
下一段ICE，我會好好盤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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