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旅行和藝術可以自己決定

Uppsala位於Stockholm東北，是自許為「知識與啟發之城」，以大學與大教堂聞名，這是個很適合一日遊的好去處。

從Stockholm坐火車到Uppsala非常方便，幾乎所有往北前往主要城市的列車都會在Uppsala停靠，約四十分鐘左右火車車程。一到火車站馬上可以將Uppsala與大學城連結起來，因為整個車站週邊幾乎被腳踏車淹沒，那種單車盛況跟荷蘭的Leiden和Deft大概不分軒輊。和瑞典人講求整潔秩序的公共空間觀有些差異，或許這就是年輕人的活力吧？往來的人群明顯和Stockholm市中心的人不同，沒有觀光客，沒有太多精緻打扮，夾克大衣、牛仔褲、平底靴和背包，一個人的急著往城中心的方向衝或往火車月台走，一群人的就嘴上說些話一來一往沒停過。將目光從人群移開，遠遠的就可以看到一座教堂尖塔。從第一眼印象，Uppsala的兩大「名物」已經打了招呼。

Uppsala雖為瑞典第四大城，但沒有大城市的感覺，主要區域都是石子路，大部分的人往來不是步行就是騎單車，從火車站往大學中心還會走過幾座跨越運河的小橋，整體有種小鎮的閒情。一路上伴隨著學生的足跡，少不了的是經濟實惠的咖啡廳和餐館，可以速戰速決的快餐、三明治店最多，價格比Stockholm吸引人得多，學生果然是最會造就物有所值餐飲競爭的一群顧客。雖然有點餓，差點就不敵誘惑要坐下來吃飯，還是得先到Tourist Information Office蒐集資料，知道哪裡值得看看。

Tourist Information Center的招牌並不起眼，小小的，反而有一般小商店的感覺。門一打開進去，作為唯一的客人，馬上就得到工作人員的注意。這位中熟年男子的氣質跟「大學城」十分符合（去過大學城的人可以再自行想像是什麼氣質），有學術氣，但不是教職員，還是有一般人的生活感，感覺起來十分博學，卻又低調謙虛。我請他介紹Uppsala在半天時間中值得拜訪的地方，他十分客觀專業地從不同偏好來建議，包括合適的停留時間，尤其推薦大學幾棟歷史悠久的建築物，例如大講堂、圖書館等等，也大大讚美大學咖啡廳和大學餐廳的物美價廉、好氣氛，最適合拿來思考品味Uppsala的歇腳處。在他講來，Uppsala處處有故事，處處有趣味。過去我很少遇到這種對於自己工作的城市還具有這樣高度熱情的觀光從業人員，但這次到北歐還有上次到蘇格蘭大部分遇到的全是城市外交最直接有說服力的親善大使。他也對我這冬天少見的觀光客好奇，詢問我的來處。他說他以為我是在瑞典或歐洲唸書的學生，參加什麼研討會的空檔來這走走，所以特別想推薦我到大學裡面看看。我問學校單位不會介意有非教職員學生人士進去探頭探腦嗎？他說他們絕對以為你是學生，不用擔心。這真是說得極能滿足我的虛榮心（嗯，是個年輕人，有歐洲學者氣）。他說台灣人很認真，會事先做功課，寫email來要資料，到office時都是一種很想好好看看體驗這個城市的樣子，不像某些國家的遊客只會問哪裡可以吃東西喝飲料。在這樣短短的交談中，其實我們都在做國民外交，自然而然地呈現一種國民形象。

接下來看看Uppsala的計畫，我基本上就照著這位中熟年男子的建議去走，從大學開始。

Uppsala大學是北歐最古老的大學，成立於1477年，至今每年約有四萬名學生，以研究著稱，尤其在科學領域。除了有名的科學家Carl Linneaus外（提出植物學二名法分類的生物學家，給每一種植物一個拉丁文學名，由屬名和種名構成），天文學家Anders Celsius（溫度計量「攝氏」就是他！）也來自於此。另外，這所大學也孕育了八位諾貝爾得主。它的圖書館Carolina Rediviva是瑞典研究型圖書館的重鎮，裡面藏書五百萬本，包括六世紀的Silver Bible和許多中世紀的文獻。大學中最古老的建築物現在都還在使用，已成為一座博物館，以史前和埃及希臘羅馬的考古物件為主。另一個值得一探的是十七世紀就有的Anatomiacal Theatre，直到1766年都還在這裡進行大體解剖。

我猜想大學咖啡廳和大講堂應該是比較容易進出的，可以用我的「假身份」走動觀察研究一下這邊的學生。

Uppsala的大學咖啡廳跟其他大學無異，在一棟兼有教學、學生活動的大樓中。建築物本身看得出歷史，木門、白牆、磨石地板、有些挑高，走廊兩側盡是佈告欄，貼滿講座、書籍介紹、社團活動、書籍電器家具出售廣告、租屋室友招募張貼等等，一些教室像社團辦公室一樣，這種感覺跟University Collge London最接近，混亂中的活力。走廊的盡頭就是咖啡廳，賣的東西也很簡單，飲料、沙拉、熱湯、三明治、蛋糕，沒有熱食。來的人不多，桌上擺著茶杯，都是一個人坐在窗邊看書、寫東西。我叫了茶和三明治，也找了個位置坐下，不覺得怪，感到放鬆，要不是還想看看Uppsala的其他地方，我倒願意就在這坐上一個下午，是那種很簡單沒有多餘的刺激，卻很能自己好好去發現思考一些事情的地方。

接下來的目標就是圖書館Carolina Rediviva和附近的大講堂（The University Main Building）。這些建築都是約略在十九世紀時整建出今日的雛型，和大教堂距離不遠，成為城市活動的中心。要進入圖書館藏書室就得有通行證件了，所以只能在大廳看看學生使用圖書館的狀況。

而大講堂雖是學生上課的地方，卻有著羅馬式兼文藝復興式建築風格，外型和內部裝潢都十分宏偉氣派，由外而內，整個氛圍十分古典，偌大挑高的大廳還有個圓頂透下自然的光線，寬廣的走廊略為昏暗，牆上安著燭台形狀的燈飾，伴著一些大學歷史上重要人物的肖像。最大的講堂聽說可以容納1800個學生，在走廊上聽到學生在教室內談論事情的吵雜聲音，大概也可以感覺到教室的大空間。頗為現代感的學生在這樣有古意的建築中穿梭，還蠻有錯置穿越時空的感覺。

走出大學的教學大樓，仍在大學中心區域活動，不論在公園、植物園或其他學院的屋群間，往來的總是學生模樣的人居多，還有不少講英文的交換學生，你猜想他們正上完一堂課抱怨著教授，或在做功課前先去喝杯咖啡。突然間我也忘記自己的原來身分（一個辛苦的上班族，排除萬難休假，到遠方要找尋自我，休息充電），在一個大學的環境中，很容易想起大學的事，學生時代的片段，某些地方、某些人物、某些事件，今昔對比，滋味複雜。

不過Uppsala除了一種歷史悠久典雅的大學氛圍外，也有著小鎮風情。就如同很多歐洲小城總是具備幾個迷人元素：教堂或城堡（看歷史發展中宗教與政治誰勝出），河流或運河。以Uppsala來說，教堂與城堡一樣重要。Uppsala城堡或許今日不如大教堂那樣具有名氣，且因成了市長官邸而無法進去參觀16世紀城堡的內部，但卻是個欣賞Uppsala全城的最好觀景點，因有防禦目的，城堡建在較高地勢的平台上，一面看到當年國王休憩用的層坡花園，一面看到Uppsala週邊的區域，另一方就是整個大學區和城鎮中心，高塔的高度和教堂的長度都是118.7公尺的Uppsala大教堂，成為明顯地標，教堂尖塔在眾多的行道樹及一片較低平的屋頂中突出顯見。這北歐最大的教堂，也是瑞典教會（Church of Sweden）所在地，從中世紀到18世紀歷任瑞典國王都是在此地加冕。除此之外，許多瑞典名人如國王Gustav一世和科學家Carl Linnaeus也埋葬於此。對Uppsala來說，運河有著交流功能，河畔總是種滿水柳，點綴著幾座木橋，在景緻中，運河兩旁有長凳、咖啡館、餐廳和幾家北歐典型小而美充滿對當地文化熱情的博物館，當地人或遊客都可以在運河邊就找到對話的機會，與人、與景、與Uppsala。

坐在回Stockholm的火車上讓人不禁想到Cambridge和London的關係，小小僻靜、單純優雅的大學城提供了學術研究的絕佳環境，一旦起了「凡心」，熱鬧多采的大都會就近在一小時車程內；反過來看它也是都市人要暫避城市壓力的好去處。在交通打破藩籬界線又加速人口流動的今日，難怪有一派社會學者和都市計畫家大聲疾呼小鎮文化風情保留的必要性和它對社會的重要性。